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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毓泽与学生王嘉祥 作者：古传陈式太极拳协会理事长 李章仁
ㄧ、前言
时光飞逝！习陈式太极拳二十多年，记得二十多年前先就学于王嘉祥师于成大榕园，然后再受教于杜公毓泽师，杜公可以说在台陈式太极传人辈分最高者，我早年在力与美杂志第八期中就有介绍过，当年从学杜公，杜公发一掩手捶，简捷劲整，于我映像深刻，遂游学此拳艺，举凡推手、应用、剑术、刀术、兵器等无不涉猎，对此拳种深感精奥，为宏扬此拳艺，致力钻研发劲与应用，久练不辍，方知其艺高深，其中道理，亦可以小以见大，谓之练拳是为道。练拳习哲理，武道之实践，是拳不只能强身，亦能修身养性，鑫公有言：拳者权也，能知阴阳是为权，此权为拳，故手非手拳非拳，全身皆是拳，是以昭然。所以陈式太极拳可说是武术史上一大发明，然陈鑫是将其拳理发扬成为哲理之大功臣，陈鑫著作陈式太极拳图说，将它从单纯武术运动变成一种深度哲理运动，完备了太极拳整个体系，对于后世百年整个太极拳思想影响甚深。所以太极拳之练法心得，无不在权衡二字，于对敌制敌亦然，二字之妙哉！故动静交相之中，权寓其中，理亦居中，求其平衡中，是谓太极，即谓中道，是谓率性，能合于自然，终于天人合一，这是此拳理能通于天理之意。
我看过许多学生练拳习拳，有拳招无拳意，故曰：心意不调，拳为死拳，死练死拳，拳艺不高。简而言之，练拳须劲到、意到、气到，则内三合；内在调和，无有散涣，精气神方能淬炼，则外形景致自出，方是有意之拳，为有生命之拳。对应用而言，有意之拳能伤五脏内腑，无意之拳则伤皮肉筋骨，对拳而言，非只是运动而已，能抒发情绪，亦能修练心性。功深者，从散发气息，得知情绪，是意气风发，是风平浪静，是深邃难测，或是杀戮之气，或是初学稚气，各有其可理依寻。是故意念与身心相合，拳境高者可自由控制，境界低者不自知，何为所用？全凭一心，是拳可修心，亦可修身。
所以练拳必须有心，无心之拳是为死拳，心中无意，拳艺不高，纵然费尽心机，不免遗憾，错用心地，无妄成灾，须于戒慎之！打拳，皆有作意？作何意？无意是为行尸走肉。打拳外面形迹，里面精义。意吾心之意思也，心之所发谓之意，心正意则正，则官骸所形皆自然中规中矩，实理贯注于内，自无冗杂相参，身法有时偏斜，亦是中正之偏，偏中有正，具有真意，其意缠绵不绝，非硬挺霸气，其刚气何来？一则理发，一则气炼，此气非?刚，至中正气是形刚意刚，但却内函柔念。若是硬手，纯由气炼，若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是由理发。故吾人所学，当留心体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古人有云：拳打千遍神情自现、拳打万遍神理活现。此时更说明应用之难，身形不自若何能说应用，多半碍手碍脚，从应用这名字，就知晓是拳法最高的变化与功用。对陈氏太极拳的应用而言有百分之八十皆是摔法，所以更是难以理解，不经解说，难以习之用之。一般人对太极拳的印象是不实用之拳，在民初后鲜有应用实战高手，泰半多为误解为养生拳法，其实拳法是集自卫、防身之实，所以拳法必有其功用，不能推托只为养生。一般拳法之应用原则，多半强压弱、刚制柔、快欺慢，先哲能以慢敌快、柔克刚自是有一番原理。正因顺理而行易，逆道而行难，故在?拳授课，时常会知学生拳理须通，而后拳艺须精，则应用方能深入与扎实。 [page]
二、应用要诀
（甲）手、眼、心、身、法、步六合的重点：
对打与练拳都必须注重每招每手的变化，然都不离六合之原则，一手有一手变化，一着有一着变化，然一势变化，一拳套变化，皆须留心，无论是手、着、势、套，变而能化，皆能顺心如意，随心所欲，无所怠滞，是谓六合。然手、眼、身、法、步、心六合习者需知，久积成功，积手为着、着合成势、势连为套，初习似觉有界，而后久练娴熟，自然贯通，运转自如，千万变化，随心所欲，是以化也。化乎规矩，化之境有二别，一为造化，一为神化，造其始化言其终，神化者从心所欲，不踰矩度。熟练自然，周身轻灵，全身自有神明，无形迹可拟，神龙变化，捉摸不定，随意举动，自成法度，技到此真神品，自然妙手空空。
（1）手，是接敌制敌先锋，手法巧妙胜敌一招，输赢自是轻松，所以手必须招是清楚分明，学者不可不知，其变化奥妙，或擒或打或点或拿。而缠丝劲，发于手上沾黏敌手是其特色，学者不可不知，所谓双手万能手的，其功用变化，是能搭配全身之应用，若没手之配合的变化招式，变化不大，也无法神妙，亦无法自然。
（2）身，是转关之钥，有上承下接之义，上传达手，下放达脚，是以劲道之功须由身传，身法自然则有如游龙，不论转化、吸吐、开合皆能自得，身之灵妙其功之伟不可不究。是以身为九节之主，上节-首胸腰，下节-胯膝踝，前肢-腕肘肩节者截，上中下，根中稍，头上胸中腿下，又如首胸腰，胯膝踝，腕肘肩。三节分明，各部各位，各司其职，各尽其功，周身圆融，上节不明，无依无宗，中节不明，满腔是空，下节不明，基石定松，节节贯串，周身一节，四肢不串，节节自散，是故何以制敌。运化为转关之先机在于关节，关者节也，人之周身九节，故能转关，又曰转节。太极拳所说松柔；如何松柔，须要运化转关，运化其滞气，使之转关达于虚灵，盖虚则有以聚，灵则有以应，是故对敌真密也。然阴阳动静之理，即虚者集，灵者感；集者静，感者动。起落旋转，开合变化，不离运化转关，是谓之阴阳变，古人有云动静交相养，是以柔筋活节，而至接骨逗笋，苟不如此，不足以言动静轻灵也。则上下相随，内外相合，轻灵沉着，缠丝运动，四肢百骸，筋畅络舒，节节贯串，周身轻灵是也。再者，下节应注意，承上接下，首重其功。
（3）心，心为主帅，能号三军，心坚则金石为开，是故一切号令为皆以心为主，无论练拳、练气、甚至对敌，全凭一心，对敌之心不可散乱，散者无功必临险地，心必专注，专者必令不败，练拳临敌，何心用之？心必守中庸之道，过与不及皆有弊，骄敌者败，畏敌者必失，是以中正浩然之气，用以临敌必能制敌，用以练气必至天境，用以练拳必至大成，故心不可乱，古云：暴者必失，仁者无敌是也。
（4）眼，古云：眼捷手快，练拳眼必随手走，则拳法有神，拳法之形势，以眼带而有形有意，所以练拳必以眼随手走，若制敌之意发以眼，而精明锐利，则利眼可震摄制敌，眼利心必专，若两眼散涣，是以精神不济，心必不专何能降敌，眼若漂浮必有鬼计，眼若低下心必胆怯，是以古人云：能焉搜哉，必知其眼。
（5）法，法者战略，自古战事攻防，不离武术之应用，体能战技，皆属制敌之要，故凡攻防之技，皆具备。一者方法：不外摔、打、拿、踢，点。摔者为摔法、打为拳打、拿为擒拿、踢为腿踢，中国武术特色在于经络学亦即点穴，这是中国特有的一门学问。这些手法当然踢打最易上手，踢比打有利，有二：一为腿长、二为腿粗，其弊灵活度不足，杀伤力较大为摔，擒拿最不好使用，点穴最神秘。二者策略：对战之方法，对敌制敌首重于界，是故明界、破界，皆必清楚，下列以太极之用，分推手与散打二者说明于后。
（6）步，步法有二，一者脚法，一者步行变化，古人有云：双手两扇门，全凭脚打人。上有叙说，腿之踢、蹬、踹等，是为脚法，二者步行之法，闪展腾挪，跳跃飞窜，或绊或粘或随或退种种皆要步法。然陈式太极更重步法之运用，举凡插裆、管脚、逼中宫等，无不精妙，更有八卦步法，鲜有人知。所以以手沾黏连随不为奇，用脚沾黏连随是为妙，可惜现在此功法业已失传，而吾人在因缘际会之下学之，甚感精妙，视为太极之要义。举凡手走眼随则意到，心以贯之，周身相应，百骸相连，是一举动周身皆轻灵，其法法皆俱，天然而成，是因应自然而生，契合阴阳理脉，然步为身之根基，运动于步，亘显神变。所以逼杀有力在于步法之功，进退救身亦在步法之妙，所以功夫好坏在于步法，应当细细推敲。
（乙）散打、推手，太极拳之实战，其理为，阴阳之气一环中，动静无端无始终，消息盈虚分四德，天地阴阳妙其中。先练推手以练其功，而后方能散打时用，太极拳之对敌应用，消息盈虚四德，推而详细，是对敌之理，又理分八法：接、引、进、转、击、蓄、留、停。接者交手、引者引透、进者前进、转者转关、击者打敌、蓄者含蓄、留者留有余地，勿用十分力为留，停者穷兵莫追，不犯吾界即止。所以停为太极之德，所谓不赶尽杀绝，留人一命，仁者之心，为做阴德，若是大恶必也杀之，此为他人求生是也。消息盈虚，乃乾坤之变化，陈鑫有云：坤与复之时，阳气通是一样微，但干者虚之终而微，复者息之始而微；干与姤之时，阳气通是一样盛，但干者盈之终而盛也，姤者消之始而盛，干与阴气通是一样微，但干者虚之终而微，姤者息之始而微；坤与复之时，阴气通是一样盛，但坤者盈之终而盛，复者消之始而盛。息者喘息、呼吸之气，生长之用；人之子谓之息，是以其所生；因气微故谓之息。消者减退，盈者中间充满，虚者中间空也。所以太极之理，虚实亦是盈虚，息者必盈，盈者必消，消者必虚，虚者必息，是易之否极泰来之理。所以若于搭手，必占胜形之地，形势之地非指地势高下，指两人交手，肐膊必据上游，据上游则高处，胜负之机已决，必要素有功夫，且本以中气而能，其地基亦在其中。太极拳之理如一日、一月、一年，皆在其理，而以引进落空之说如下所示，自子至丑寅，我引之即息；从卯至辰巳，我引之使进即长；午至未申，即敌之盛气尽，是我转关之机亦攻敌之处，敌不得势，其气即消灭，不能不有落脚之地，所谓落也；酉戌亥，敌自虚，惟虚能空，能不败乎？是引进落空亦消息盈虚也。何谓沾黏连随？彼手来我轻应之谓之沾，来去相吸之谓黏，绵绵不绝是为连，来去相应是为随。沾黏连随、引进落空、消实盈虚，是太极拳对敌之特色，若空有此论，而无实际实行，则不名为太极应用。然对打用法皆不离摔、打、拿、踢、点，是拳之应用，自古皆然，太极拳发劲、功力皆以缠丝为主，如何发缠丝劲？应用之是必要知晓。对打应用，全凭脚打人，指步法之灵活，进可助攻，退可保身。在对打中是每一个高手皆要的能力听劲重要性，训练从推手，其不是太极最终目标，这是练太极之人，常常误认理念。
再说，战略在对敌时，古人有云：一胆，二劲，三功夫。胆何来，又云：艺高人胆大。胆大要沈静，临危不乱，是心静，不静不专，不专举着不定，攻守不坚，是意则慢，身便不灵，进退不自如，则受制，攻无力，守不严，处处受制；意不随，气则乱，劲便失，重则生命有失。故心静神专，则周身灵，气则敛，劲则整，而后能克敌。临阵对敌，中气贯足，精神百倍，交阵伺机而动，不急进，不得已，引带浅试，静以待动，以逸待劳，有备无患，让彼先动，一引一进，奇正相生，佯败诈输，反败为胜，进如秋风扫落叶，至八分疾速停止，兵行诡计，严防后侵，前后左右俱要留心，进步莫迟，不直不遂，足随手运，圆转如神，忽上忽下或顺或逆，全身一气不落边际，我进使人不防，彼若能防必非妙方，大将临敌无处不慎，任他围绕，一齐并进，斩将拔旗霸之真，太极之理一言难尽，阴阳变化存乎其人，学思并用须下实功，稍涉虚伪妙理难寻。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后发先至，是以静制动，明哲保身，不陷危境，谋后而动。然此举亦未完全，动静相对，全权我控，敌不动我动，是以引进落空，合于消实盈虚，阴阳相对，是高手所备，非敌动不动，而在于我动不动，是契机。若一对一，刚我柔就，柔我刚破，见一对多，擅用地形、地物，进贴黏打，舍身以就，险中致胜，种种妙法皆在太极理中，细细推敲，何以太极图圆，即说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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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图说：陈式太极拳摔法应用
此式为撇身捶之用法 此式为懒擦衣之用法
此式为闪通背之用法 此式为金刚捣碓之用法
此式为白鹤亮翅之用法 此式为倒撵猴之用法
此式为搂膝?步之用法 此式为野马分鬃之用法
四、结论
陈鑫云：太极两仪，变化细端详，天地阴阳，相对而起，阴阳法生，开合动静，刚柔相运，屈伸往来，进退存亡，虚实兼到，忽现忽藏，势必顺乎自然，自然是太极，自然之为道。所以应用必先理通，理通实练自然事半功倍，方知应用神妙，故应用，智以权衡，经权互用，补短截长，其中变化，中道皇皇，而太极妙转，妙在旋转，皆在圆中求。而其功力内劲，皆在缠丝，有如太极图转则动静变化生，螺旋方起，缠丝绵连，静运内炼，动运外化，所以肌肤骨节，处处开张，无先无后，送迎相当，上下左右，遍极八方，是以退卷于密，放之弥六合，故转接灵敏，缓急相应，高擎低取，左打右捶，随心所欲，不滞于迹，不涉于虚，至诚动乃太极之妙理。又所言气理不相离，纵有千变万化，一言可磬，开合虚实，即为拳经，用功日久，豁然通贯，方能浑然无迹，妙手空空。拳经云：混天一气吾道成，道成莫外无真形，真形内藏真精神，神藏气内且道成；如问真形须求真，要知真形合真相，真相合来有真诀，真诀合道得彻灵。
学拳不只身体健全与自卫防身，也是心灵之修养，习拳非为拳脚，也非为对打应用功夫，但不知其应用，不肯深入，只做椿稼汉而已，非为真拳师，亦失拳法之真意，不得武道之精神。所以拳非拳也，拳者权也，是权之道，拳虽小道，非不可以小以见大，以太极拳之道，得以修身养性，达天人合一，而入天道。若武道的武术文化，得以延续，并发扬光大，能造福人群，期以用太极圆满之理，使我们得以享受太极人生。
《参考数据》
（1）王嘉祥、「杜公毓泽宗师追思纪念专辑」、民80、自行出版。
（2）王嘉祥、「太极拳研究、孙吴郝李武氏太极拳篇」、逸文、民91出版。
（3）唐豪、「内家拳的研究」、华联、民60出版。
（4）陈子明、「陈氏世传太极拳术」、逸文、民90出版。
（5）陈炎林、「太极拳真传」、华联、 民64、出版。
（6）陈绩甫、「陈氏太极拳入门总解」、五洲、1998出版 。
（7）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华联、 民72出版。
（8）戚继光、「纪效新书」、华联、 民60出版。
（9）王嘉祥、「杜公毓泽八秩晋二华诞纪念专辑」、民67、自行出版。
（10）李章仁、「陈式太极拳解密要义」、民84、自行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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