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与合刍议

开与合，是对身心状态的一种描述。就外形来讲，伸、进为开，屈、退为合，实际上，神意有开合，内气有开合，劲力亦有开合。开合之奥义甚难解，可以说，阴阳之道，虚实之理，尽在开合之中。下面说一点鄙见，此为今日之见，不代表明日之见，更不代表真理，权作交流探讨。

愚以为，练功有素的人，随时处于开合之中。开是均匀松开，整体开展，身体无处不开，以动为枢纽。开到何种程度为佳？好像身体每一个部分，都揉碎了，分开了，都是独立的，互不相关，像是舍出去了，不要了，或者说空了，没有了，到达这种状态，才叫开。身体上下内外开了之后，或能感觉各关节、骨肉、筋膜之间似乎有缝隙，这些细小的缝隙之间大有文章，故荣师歌诀中有“气袭缝”之语。功至此，全身的拙力都能放下，可品尝“全身透空”的滋味。

在这种状态下，若遇外力，随其心意，能够以零碎的局部接应，术语叫“以点接面”，好像以散兵游勇与敌方主力周旋，我方大部队不受牵制。再打个比方，好像一家大企业，有人来闹事，门口的保安就搞掂了，平息了，深居写字楼的领导们虽然知道，但丝毫未受打扰。功深者使对方的感觉如捕风捉影，泥牛入水，或者说，其力量奔树干而来，却稀里糊涂到了柔软的树枝上，费力不讨好。聪明之人遇到这种情形，不敢再使力，因为一使力就跌出去了，力越大跌得越惨。所以说，身体要能开，不能开就不能细腻地粘听，不能听则不能化。

有上就有下，有左就有右，有开自然也有合，开合本是相对而言的概念。合是整体收缩、裹合、凝聚，以静为枢纽。一般而言，重点是外三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及内三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劲合），实际上是身体内外无处不合。合就好像集中全部兵力作战，一动无有不动。与师推手，有时好像如球碰壁被弹出，有时好像被强大的气浪冲出，有时好像被高压的水柱射出，这是因为老师合得太好了。个人认为，由于肩与胯最难开，所以肩与胯也最难合。“空肩软臂”的功夫没有多年磨炼不易得。如果某一天，脚下的劲力经过胯和肩时丝毫不憋，说明开了，也合了。当然开合并不是这么容易说清楚的，就像书法艺术一样，高质量的线条决不是平铺直叙，而是一波三折。瞻仰经典法书，想见其信手一挥，莫不有具体而微之技巧。

从某个角度来说，开是合的前提，开的质量不够，合就合不好。初习内家拳，相对来讲，求开容易，求合难，故应先求开。拳谱也说：“先求开展，后求紧凑”。功夫到了一定程度，合也是开的前提，开合互为条件。开得好，才合得好。合得好，才开得好。开中无合意，则偏懈。合中无开意，则偏僵。开了，才能节节松柔。合了，才能节节贯串。到此时，开合应是浑然一体，即开中有合，合中有开。自己行功或对待于人，开与合互相包含，互相依靠，可谓开合相济，亦即阴阳相济，到这时才入懂劲之门。练到精妙的地步，处处能开，处处能合，也就是处处可化人、处处可发人。在开中可蓄可发，在合中亦可蓄可发。至此，可以说开合是一个东西，开即是合，合即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