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给人们留下印象很深的,还有于承惠老颀在下山途中,一个人独自演练武术的那场戏。 徐皓峰:本来影片是没有这段戏的,拍这部戏的时候是冬天。农民们把应稼根儿给烧了,所以田里的颜色就呈现出乌黑、焦黄的颜色,再加上庄稼黝棕色的杆,很像是―幅油画,所以我们就现加了这场戏。 记者:这场戏完全显示了您启用专业武术家作为演员的优势。 徐皓峰:当时是在山区,霜很大,地面结了一层薄冰,如果把冰凿掉、就破坏了画面的美感。在电影里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实拍的时候,于承惠老师实际是在冰上打拳、如果没有过硬的武功肯定是不行的。当时我们的工作人员前期为于老师探测冰的面积时,摔了好几次跟头。于老师亲自在冰上走了走,觉得没问题,说:可以拍。 记者:您是一开始就想用专业武术人士来扮演角色的吗? 徐皓峰:没有。大胡子、王仁则——于承惠老师以前给我的形象比较固定,是演员副导演向我提议,说于承惠老师跟他屏幕上的形象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就把剧本发给了于老,于老看完后到北京和我们见面,在交谈过程中我感觉到了他深厚的文化底蕴。于老师说剧本好、台词好,他想演这部片子,我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记者:我曾经拜读过您这部片子的原著小说,和后来面世的电影有很大差别。 徐皓峰:以前的小说是黑色系偏闹剧一类,没有涉猎武林人之间关系的内容。小说更多的是揭露腐朽,暴露人性的崩溃。我创作小说的时候还比较年轻,对一些现象只是简单地批判,写剧本的时候已经时隔六七年了,涉世深了,不再着迷于批判性的东西,转而写建设性的东西。电影更多的是在思辨,拥有了更多的宽容。所以除了保留一些喜剧的元素外,我更加试图去构建一个武林人士的组织。 记者:我注意到在影片中有严谨的武术步法和考究的刀法,您没有沿用以往武侠动作电影中常用的威亚、钢丝、特效,而是更讲兖真实的力度和速度,这种招摄动作电影的方式让很多人无法接受,您是怎么看的? 徐皓峰:《倭寇的踪迹》不以姿态为美,我力图呈现一种另类的动作美,我想通过电影向观众传达,真正的高手过招没有花哨的动作,往往只有一招。这或许颠覆了人们的传统观念,但是我想,这是还原了一个可能更真实的武侠世界。 一代宗师 拳脚无影 《一代宗师》讲述的是民国期间的“南北式林”。导演王家卫收集了大量民国时期的珍贵资料,三年内走访了全国备地百佘位门派传人。影片历经八年筹各、三年拍摄而成,横扫国内外备大电影奖项。徐皓峰和邹静之、王家卫担任该片编剧,该片获得台湾全马奖最佳剧本奖。 这依然是一部典型的王家卫电影,文艺范儿十足。或许是因为徐皓峰的加入,使这鄙影片加入了一些“徐氏风格“——武打部分注重写实,武术招式极为考究。 《一代宗师》讲的是传承。延续他的《倭寇的踪迹》,徐皓峰想展现的始终是式林的生态,包括式林里不同的社会阶层以及武林的规矩。 记者:当初王家卫是如何请你担任编剧的? 徐皓峰:他在山西采访形意门的时候、听到形意门人提到了我的那本《逝去的武林》。后来他到天津采访,天津武术人也提到了这本书。李仲轩已经过世了,于是他就想找我聊一聊。当时我还没有拍电影,他在寻找我的过程中才发现我居然是一个电影界的人。比较了解武术、又是电影圈的人,这种双重身份的人太少了。 记者:在北京电影节颁奖典礼上,章子怡代表王家卫领奖的时候,替王家卫宣读了获奖感言,在获奖感言中,王家卫提到了片中邪句经典的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报,有一口气,点一盏灯,有灯就有人。”他希望传统武术得到传承。我们可以强烈感受到王家卫对武术有着非常深厚和真挚的感情。 徐皓峰:王家卫生活在―个拥有浓郁武术气氛的时代。他的青年时期正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最畅销、李小龙的功夫最火爆的阶段,也是香港武打片的鼎盛时期。或许,他想探究年轻的时候曾经觉得最有魅力的那些武术是不是真的,所以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寻访武林人物,想去寻求真相。没想到在八年的寻访过程中,这些武术界的老先生们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了―个完全不同的历史、这个别样的历史让他兴奋。我觉得 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大学历史系的老师,到乡间去做乡野调查。 记者:《一代宗师》的编剧包含三个人,还有王家卫和邹静之,你们是如何分工合作的? 徐皓峰:王家卫的拍摄比较灵动,给演员尽量少的信息,直到拍摄前才给演员看剧本,而且是局部,我们编剧也是一样、这种方式其实是比较新鲜的。三位编剧各有自己的优势吧。邹静之老师是历史方面的专家,对北方习俗很了解;我本身是做民国武林口述历史的,所以对武术这一块比较熟悉;而王导则是可以在东方意境方面发挥到极致。《一代宗师》发挥了三个编剧的不同优势,合成―个剧本的时候、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记者:《一代宗师》拍了很久,《倭寇的踪迹》是在《一代宗师》扫摄期间完成的吗? 徐皓峰:是。我拍自己的电影王家卫也没有放过我。《倭寇的踪迹》是我的第一部戏,开拍的第一天,当我拍完一天的戏、晚上12点还在给他改剧本。当时有件很好玩儿的事,因为我在这边拍《倭寇》,他在那边拍《―代宗师》,可能因为那段时间改剧本、催剧本,他总给我打电话,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第一个总是我,所以一不小心就误碰电话拨到我这儿,我一接通,就能听到他那边的现场,他根本就不知道接通了。基本上我拍戏的时候这种情况一个礼拜得有一次,误拨率很高。不过倒也有用处,我们剧组有个成员起初不配合我,有一天我对他说,王家卫的拍摄现场你想不想听?他很崇拜王家卫,拿着电话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从此算是服了我了,跟我的关系好了。 柳白猿 功夫藏身 看过不少徐皓峰的文章,时而清丽跳脱、点到即止;时而墨色丰润,暴戾浓烈;时而云淡风轻,了无牵挂;时而盘根错节,晦涩纠缠。而一如既往的,是永恒不变的武术的主题。他像一位坚宁着孤单的侠客,却一直等待着远方的知音。 在8月即将公映的徐皓峰新作《箭士柳白猿》的预告片中,男主角说:“武行以外的事我不管。”这句话似乎不仅是出自柳白猿之口,也是徐皓峰的内心独白。 记者:您的新作《箭士柳白獠》即将公映了,这部片子和您之前的原著小说和您之前的小说原著差别大吗? 徐皓峰:影片不是按照小说拍的,情节结构变化很大。和《倭寇的踪迹》相比,风格上也有很大变化。《倭寇的踪迹》在剪辑上,我会故意剪得笨拙,希望和以往大家常看的飞来飞去的港片有很大的落差。但是《柳白猿》的武打,我采取以前北方常用的比武方式,想要呈现那样一种完全写实的武打场面。但是依然很美,这个美感不是飞来飞去,不是类似于舞蹈的那种舒展,我觉得速度和力量,包括破坏性,也能形成美。 记者:听说陈凯歌正在拍摄您的《道士下山》? 徐皓峰:关于《道士下山》,我只是把我原著小说的电影改编权给了陈凯歌导演,至于拍摄和编剧都跟我无关。 记者:您出自武术世家,又电咆影人,您如何看待武侠电影对申国传统武术的影响? 徐皓峰:我可以理解有些人说的武侠电影对传统武术起到了―定的误导作用。因为武侠电影的根源不是中国传统武术,而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武侠小说。当时的武侠小说的写法其实承接的不是真实的武术,是和明朝末年延续下来的神仙、志怪小说一脉相承的、所以你看武侠小说描写一个人、有武功,实际是把这个人、写得半人半仙。所以,这种半人半仙的审美从武侠小说到武侠电影,一直这样延续下来。也就是说,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的体系和真实的武术体系是完全不同的。 记者:您如何看待未来武侠动作电影的走向? 徐皓峰;这种半人半仙的动作审美已经发展了近百年了,也出现了很多经典作品。我想今后、动作写实,也就是硬派武侠会是发展的大势所趋。上世纪90年代开始,好莱坞就非常谦虚地学武打片,他们学了十多年,学会了,于是他们用香港电影的技法去更改他们的动作片,拍成了吸血鬼系列、福尔摩斯系列等等很多影片。但是这几年,他们也逐渐抛弃了这种方式,开始用特工式的打斗,实的技法打斗,所以可以看出, “实”是整个世界动作片的一个发展趋势。 记者:在您的文学作品和电影作品中,武术似乎是永恒的命题。 徐皓峰:对于我来讲、熟悉的东西才好驾驭。我早年写小说也写过很多其他题材的,包栝现代都市小说,魔幻现实主义等西方的题材也都尝试过,写过一圈以后,我还是选择武术作为人生的主攻方向。也就是说,在文学上、我重点放在口述历史和武侠小说上,电影导演方面我就集中在武侠片的拍摄上。以前的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大都是港台的、突然出了我这么―个人,本身是电影导演,又出自武术世家,这种几率太少了、所以很多人对我有期待,我也不想辜负大家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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