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随张东武老师学太极

清风轩

  2007年10月，是我来法国留学的第二年，也是我第二次专程去巴黎看望张东武老师。张东武老师十多年来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在法国教拳，法国许多媒体、杂志多次刊载张东武老师的风采。对我来说，能在异国他乡见到张老师，就如同见到了家乡的亲人。    两次来巴黎，我都无心欣赏这里的美景名胜。一下火车我就一头钻进地铁站，直奔张老师教课的拳馆。
    按着地图，我来到一个环境优美静谧的社区，在一个大门前，我看到了中文题写的“中华武术协会”的扁额，好似亲切。我径直走过去，是一个明亮的练功大厅，透过玻璃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张老师熟悉的身影。只听啪啪两声干脆利落的声音，他正带领着他的学生们做转身双摆莲的动作，接着是当头炮，金刚捣碓，收势，而后一声浑厚的“休息！”。此时的情景一下子使我产生了时间和空间上的幻觉，仿佛我现在正站在我家乡拳馆的门口。
    “徐蓉，来了！”张老师一回头看到了我，他笑着对我说：“我还怕你找不到地方，正说让人给你打个电话呢。”办公室的小王也笑着说，“张老师，你学生就像跟你有心理感应似的，你看你刚打完她就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跟着张老师上课。主要讲老架一路的实战用法和推手。
    张老师上课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在国外教拳也是如此。从热身的准备活动到缠丝劲的基本功训练，他每次都是亲自喊着口令领着大家一起做。在授课中，无论是带拳还是示范、讲解，对每个动作从没见他马虎过。我们个别练习的时候张老师就转着圈，看到动作有问题的学员就会上前去纠正。他总会一边讲着，一边手把手地把学员的动作摆到位。太极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老师很平常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的纠正，对我们来说都是如获至宝，往往一个小细节就包含了这个动作的精要，因为他包含了老师多年练拳的体会和结晶。
    张老师讲动作的技击用法，对于练拳的学员们来讲，总是一件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他会找一个结实的学员来体会动作，每一个细节和过程他都用慢动作详细讲解，不过最后总是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见张老师“腾”的一下，那个学员就应声倒地。尽管听课的大多都是张老师的老学员，可是每次看老师的示范动作，还是那么惊奇兴奋，啧啧赞叹，佩服不已。张老师的动作既干脆利落，敏捷迅速，又能把握火候，被摔的学员兴奋地站起来，都还想再被多摔几次，多体会体会。
    如同在国内一样，张老师上课的特点是既具威严，又生动活泼。每次上课、下课，这些法国学生们都向老师必恭必敬地行礼，很讲规矩，看得出，他们都十分尊重张老师。张老师也是处处为学员做表率，他住的地方离拳馆比较远，乘坐地铁需要40多分钟时间，但是每次他都是提前到来，从不耽误一分钟。
    这次的培训班上有位来自香港的何先生，20年前就移民到了法国，他就在班里自觉承担起翻译的职责。张老师声如洪钟，给大家下口令或讲动作的要领，全是汉语，这时，所有法国学员都瞪大了眼睛，观察老师的每一个示范动作，无论听懂听不懂，都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的每一句话。“好，开始练吧！”等老师话音一落，只有何先生神情舒展，会意地点着头，其他所有外国人都紧张起来，把一脸的期待和焦急都聚焦到了何先生身上。有时何先生会和大家开个小玩笑，当张老师讲完一些重要的动作要领后，他自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说：“OK,on commence ! （好了，开始练吧！）” 看着外国学员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样子，张老师也乐了，提醒何先生说“唉，你怎么不翻译，光自己明白了！”“哦！”此时何先生才会过神来，得意地把张老师的话给大家解释了一遍，何先生把老师的话翻译的很准确，此时这些法国学员都急成八字的眉毛才舒展了下来，大家哈哈一笑，松了口气，赶紧按老师的要领去体会。
    中午我和班上的学员都在外边吃饭。大家坐在饭桌前，还带着上课的那股兴奋劲，回味描述着刚刚老师一个个犀利的摔法和动作，谈论着他教拳独特的风格。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名字叫尼古拉的法国学员说，有很多人都认为太极拳只是慢慢的练是用来健身的，应该让他们看看张老师的课就知道太极拳在技击方面有多厉害了！
这些学员中有些人从张老师第一次到法国教拳时就跟着学拳，现在有很多的学员都当了教练，带有自己的学生。像何先生的学生就已经有五，六十人。大家每年都十分珍惜张老师来法国教拳的机会，能在一起聚一聚，相互交流交流，可谓机会难得。
    晚上，我和何先生，还有几位外国学生和老师一起吃饭。张老师一改教拳时威严的形象，与我们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张老师的太太徐勤兰老师深通少林功夫，张老师神采奕奕地说：“我老婆最擅长的是九节鞭！”张老师用手比划着跟我们讲，九节鞭是软器械，中间九节，两头两个镖头，有一种招式是要从中间拿着，把它抡成像一条钢棍一样，这可不容易。接着他得意地说：“我见过的这么多练九节鞭的人中，就只有我老婆做的最好！”他呵呵地笑着说：“这招连我都不会！”但是，徐老师为了支持张老师的事业，放下自己家传的少林绝技，甘心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张老师也深知他太太为她所做出的牺牲，一提到他的太太，自豪之情不禁言表，看的出，张老师的太太是他一生的骄傲。
    张老师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的人。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张老师喝着茶，感慨地对我说，他这一年一直都在外奔波，没在家里呆上几天，这次回去一定要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陪陪母亲，和亲人朋友聚聚。此时他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内疚，他说，自己再怎么忙都不是理由，都不能疏远了亲人和朋友啊！他期待地说：“恩，等回去了，就可以和朋友坐坐，喝喝酒了！”
    张老师十分注重学习，修心。记得去年见到他时，他的桌子上就放着几本书，一本《文化苦旅》，一本《太极拳论》。他笑着说：“我有空时就看看。”老师还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一些名言警句他都会摘抄下来。去年和他聊天的情景就如同昨日一般，那时他对我说，他从他的师父陈正雷大师身上学到了很多宝贵的地方，他说：“你看陈大师在武术界德高望重，和他为人谦逊是分不开的。大海之所以能包容万物，就是因为它把自己放的位置最低。”今年见到张老师，他还是一个笔记本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如何低调做人》。张老师教导我说，不光要练太极拳，还要修太极心，要修一颗平静心，能做到宠辱不惊。张老师说他练拳多年，从拳中体味到很多做人的道理，心也越来越清静了。正如他自己写的一副对联“饮酒品茶研太极，修身养性悟人生”。
    张老师上完了他这次在国外的最后一节大课，大伙和老师合影留念之后，学生们都依依不舍地和老师告别。学生都走了，张老师在大厅继续给一位学生上一个小时的私人课。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大门开了，何先生和很多学员又回来了，何先生说，“他们舍不得你啊，刚才都没走，都想再和你告告别！”
    我也于当晚与张老师告了别，坐上了回里昂的火车。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张老师对我说的话，他说人有了点小成绩往往就容易骄傲浮躁，所以很多人成功之后都是昙花一现，他说他非常欣赏一句话，常用来自勉，就是“於行云流水中参造化，在得意成功后下功夫”。仔细回味，这不也正是张老师这些年的真实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