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的内里与外在

清风轩

   　片名：《箭士柳白猿》

　　导演：徐皓峰

　　主演：宋洋、赵峥

　　上映时间：2012年12月7日（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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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点：徐皓峰在《倭寇的踪迹》种下了他的武侠树苗，后面会长成什么样，自然要看看第二部《箭士柳白猿》；民国背景电影很多，武侠电影更多，但结合一起，像《箭士柳白猿》这样的片子，你肯定是第一次看到；习武的作家会拍出什么样的武侠电影，如何在艺术动作片里加入幽默，这些都是徐皓峰在探讨的问题。

　　链接：《倭寇的踪迹》、《一代宗师》、《刀》、《忠烈图》、《五郎八卦棍》

　　谈论《箭士柳白猿》之前，或许，我们应该先讲讲徐皓峰的身份。他在学校当老师，然后又跟很多电影学院老师一样，拍起了电影。在老师和导演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个作家，然后又是个习武之人，结交了各方人士。对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奇人。对他拍出来的电影，人们都说那是自成一派，遭致非议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拍摄武侠电影之前，徐皓峰已经用文字把其他武侠动作电影解读了一遍。无论影片出自胡金铨还是徐克，他都要把它们拉到自己的世界观体系而不是假借其他理论方法或者拍摄经验，洋洋洒洒进行一番分析。简言之，他经过多年的武术研习、在追寻武术传统的基础上，自创了一门方法。但问题来了，如果要看真刀实枪的打斗，随便打开电视看看擂台赛就好了（虽然它已经有表演的成分），否则，街上泼皮打斗是毫无美感和观赏性可言。徐皓峰追求真实，强调合理甚至遵循武术传统，他兢兢业业做好了道具服装，结果在情节上却让人提不起兴致。

　　看《倭寇的踪迹》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无法相信一根木棍可以打翻一堆人，而且是借弱女子之手。这种漏洞的疑问不仅来自实际合理性，也是电影在故事上的缺陷，一帮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几步之遥的游舫却不动手？不可理喻。可能在徐皓峰看来，这恰是他武术观的集中体现。一件寻常的武器，一个普通甚至脆弱的人，只要借助一套有规律的方法（同时也要遵循规则），它都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及至《箭士柳白猿》，徐皓峰开始做更多的尝试，他好像放得更开了，开讲箭术的精妙所在，凝神聚气、仪式习惯，一样不可少。动作场面的剪辑上更加流畅，有贴身的比试打斗，也有一人对战几十人的排场，加上箭、枪、绳等武器的反复使用，确实比《倭寇的踪迹》的一下分胜负要精彩不少。当然，得出类似的结论可能是因为，经过第一部电影的集中讨论，多数人已经进入了徐皓峰设定的武术世界，相信他们的出行就是要在马车上盖着毯子，出没的地方人迹罕至。有时候，我便想，类似真实又夹带不真实的感觉，其实更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那就是徐皓峰的大脑，它可以随时进行调整，频繁跳跃，空白处无需填充。

　　徐皓峰说，箭是代表人的内心，枪是人的外在追求。年轻人受困于内心，老者追求着霸业，而在时代和外来的压力面前，传统习武人都要被淘汰。与《倭寇的踪迹》相比，徐皓峰依然痴迷外族女子，同样把感情戏拍得叫人哑然失笑。他让剧中人物生活在诡异的时代背景下，就像一袭道袍还抱着手风琴的老居士，兵器、名片乃至宗教。在《倭寇的踪迹》里面，倭寇的侵袭动摇了统治，也让封闭的武林世界受到了挑战。《箭士柳白猿》的主人公直接就是仲裁中间人，他成为了维护传统武术世界的角色。如果参照姐姐被强暴他又无能为力的内心悲剧来源，或许，这是一个太过直观的寓意：武林的传统正在消逝，武林人的争斗和追求都不再有意义。


　　在《箭士柳白猿》身上，导演依然让概念先行，一般观众还没感受到主人公的绝望痛苦，一转眼，他就是武林高手，时不时有师父教诲在心头。在讨人厌的概念背后，导演立马展开了阐释，不同人物还背负了各式各样的身份功能。其实，《箭士柳白猿》的故事也算离奇曲折，但徐皓峰去掉了那些常见的情感铺垫，转用一些滑稽的场面来表达人物之间的关系，吸引和被吸引、相遇跟错过，这让电影依然显得比较“跳”。绝大多数动作电影的精彩是来自场面，来自演员的能力跟配合，但徐皓峰直指内心，试图传播他的武术理念和思想。或许，他也是一名不合时宜又自立门派的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