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与散打结合
一种新的体育竞技项目正在法国乃至欧洲和北非快速发展。这个项目就是富有中国传统体育文化特色的现代手搏。
笔者曾观看过第六届和第七届巴黎市长杯摔跤·手搏国际邀请赛，不久前有机会在巴黎观看了一次几乎是全球武术大展示的武术节，看了首次进人武术节的现代手搏表演，并再次采访了现代手搏的“发明者”袁祖谋，对这个项目有了较多的了解。
手搏是怎样的一个竞技体育项目?她是如何产生的?她目前处于什么样的发展状况?下面，根据笔者的见闻，对现代手搏的特点和产生背景及发展历程作一介绍。
摔跤与散打结合
今年3月31日晚，一年一度的法国武术节在巴黎贝尔西体育馆上演。30多种特色各异、精彩纷呈的武术项目轮流亮相，看得人眼花缭乱。现代手搏首次在武术节上展现给观众，主要角色是袁祖谋和他的意大利学生斯特凡诺·达内西。斯特凡诺·达内西用不同的拳脚动作进攻，袁祖谋采用不同的招数化解对方攻势，进而采用各种摔跤招数将对方摔倒，精彩动作接连不断。随后，数十名运动员两两相搏，攻防招数不断地变换，令人目不暇接。
现代手搏与武术散打(或称散手)相近或者说相似。因为，两者进攻的技术动作都有“踢、打、摔”，不现代事搏。上，同的是，散打运动员戴拳击手套，手搏运动员戴露指拳套；散打运动员参加职业比赛时光着上身，参加亚运会和世界、亚洲、全国锦标赛时上身穿背心，而手搏运动员上身穿中国式摔跤的跤衣，即褡裢。
运动员装备不同，使比赛中攻防技术的运用也有不小的差别。散打比赛，运动员使用拳打、脚踢更多些，因为戴了拳套，手指被拳套包住，没法使用“拿”，进而“摔”的技术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手搏比赛，运动员戴露指拳套，穿跤衣，技术动作中除了“打”“踢”之外，增加了散打没有的“拿”，可抓住对方衣领、袖、襟、带等处，这就使中国式摔跤“摔”的各种技术都可以运用。显然，与散打相比，手搏明显地强化了“摔”。
至少从表面上看，在武术节上表演的数十个节目中，能作为体育竞技的项目不多。几种流派的日本空手道表演，有的似可作为格斗竞赛开展；韩国跆拳道的几种飞身踢木板是见惯了的表演，与比赛时的单调动作相比，花样很多，也好看了很多；其他大多数表演为各式武术套路，表演的观赏性较强甚至很强，例如，“越南武道”表演时，一个孩子飞身用两脚分别踹倒两个成人，落地前又用两腿“剪”倒一个成人。但是，众多的表演项目若作为比赛由裁判打分定胜负，其可操作性太差。再者，任何一种套路，不管表演多么精彩，如果作为体育竞技比赛项目，运动员都练一种相似模式的动作，不断地复，恐怕观众就不愿意看了。不容置疑，对抗性很强的现代手搏是其中少数可作为体育竞技的项目之一。
笔者观看巴黎市长杯摔跤·手搏国际邀请赛时，了解到手搏比赛“踢、打”攻击声眵磊璞对方有效部位均可得——分，摔倒对方也可以得分，这部分的规则与散打比赛基本一样。市长杯赛的结果或许也能说明手搏竞技的一些特点。
2003年年底举行的第六届巴黎市长杯赛，手搏第一次成为比赛项目，在中国式摔跤比赛之后进行，共设男子8个、女子6个级别。中国队(由北京火车头队代表)的马爱伟获72公斤级冠军；中国上海队罗富玉获女子52公斤级冠军，甘雪莲与法国队队员并列女子48公斤级冠军；代表中国香港队出战的代晓丽、杨艳、王晓磊分获女子57、68、74公斤级冠军。
马爱伟和罗富玉、甘雪莲是中国式摔跤赛本级别的冠军，代晓丽、杨艳、王晓磊也是中国式摔跤好手，马爱伟和罗富玉、杨艳后来还先后获得了中国跤王争霸赛的跤王称号。这些运动员能取得冠军，说明没练过手搏的优秀中国式摔跤运动员如果很快适应手搏的比赛规则，就可能战胜练过手搏但摔跤技术稍弱的运动员。但是，中国队的教练兼队员田景生是中国式摔跤66公斤级冠军，参加同级别手搏比赛却没有进入前三名。
笔者发现，上述夺冠运动员在别人比赛时注意观察，看出了一些门道，在“踢”“打”上临阵磨枪，仅能对付一下，比赛时注意防住对方的拳脚进攻，看准时机迅速贴身，然后将对方摔倒。他们做到了扬长避短，用功底更深厚、优势更明显的摔跤本领取得了胜利。
2006年年初举行的第七届巴黎市长杯赛，中国内蒙古队共有6名选手参加，浩日乐、宝音满都呼、乌尼日陶格陶、巴音吉日嘎拉、乌云巴图5人获摔跤冠军，其中前4人获手搏冠军，后者负于法国队队员。这些跤手同样也没有练过手搏，同样靠高出一筹的跤技取得了好成绩。这也说明，出色的摔跤技术在手搏比赛中能起很大的作用。
看手搏比赛的总体感觉是：现代手搏是摔跤与散打相结合的一个体育项目。可以说是在摔跤的基础上增加了“踢”和“打”，也可以说在散打的基础上增加了“拿”，强化了“摔”。
值得一提的是，手搏比赛更安全。第六届的摔跤赛中还有两三个人因倒地时不慎受伤，而手搏赛无人受伤。
中国队教练兼队员田景生参加手搏比赛后走出场地，连声说：“好玩!好玩!”他的看法是：“手搏更文明、更安全。”但是，他认为还是中国式摔跤更好。
笔者还看到，尽管组委会为加快比赛节奏，对中国式摔跤比赛规则作了“微调”，使得摔跤比赛的确“见跤”快了。但是，手搏比赛的节奏比中国式摔跤赛还要快些。因为，双方都不能像摔跤比赛开始时一样毫不设防，只考虑如何“抓把”，甚至出现互不进攻的“顶把”拖延时间现象，而是随时准备出击，并时刻防着对方的脚踢、踹和拳打。这样，双方先使拳脚，很快就看准机会近身接着做摔跤动作，而且动作更坚决、迅捷。
据袁祖谋介绍，现代手搏将中华武术四大技术“踢”“打”“摔”“拿”与“闪、展、腾、挪”综合运用，这些技术相互制约，又相辅相成，真正体现了“刚与柔”“动与静”等中华武术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辩证思想，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
他还联想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五行学说”，并按“五行”相生相克相互依存的哲学思想，比喻现代手搏的五类技术：“拳”以点击为主比作金；“腿”攻击范围大比作火；“揪拿”技术的特点是以柔克刚、刚柔相济比作木；“摔技”在于保持身体的重心平衡，将对手扑放于地而自身保持站立比作土；“闪展腾挪”不使用蛮力，讲究技巧和反应，身体灵活，似流畅自如的水。将上述五类技术分别作为五角星的一角，就构成了一幅五类技术综合运用图。
采访袁祖谋时，他很自信地说：“我们找到了摔跤与散打的连接点，有信心把现代手搏运动开展起来!”
是继承也是创新
手搏，古代摔跤同时也是散打的一种称谓。一些介绍中国式摔跤和散打的书籍中，均可见关于手搏的记载。例如，人民体育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中国散手》一书中就谈到，从秦汉时期至宋代，中国古代武术徒手搏击运动的名称有很多，其中“手搏”的称谓一直延续着。
袁祖谋推出的这个新项目叫“手搏”，首先是对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继承。“手搏”经过了多个朝代而历久不衰，自有其道理。“手”：徒手；“搏”：搏斗；“手搏”即徒手搏斗，从字面上看可联想到是一种徒手相搏的对抗性竞技。袁祖谋使用“手搏”的名称，不仅仅是称谓的继承，其徒手搏击的内核或者说本质没有变，变的是外在的形式。而外在形式的改变，穿跤衣即褡裢，戴露指拳套，一是汲取中国摔跤已发展到近乎极致的高超“拿”“摔”技术，二是采用武术散打中“打”“踢”的进攻招数，将二者综合在一起，适应现代社会青少年学习武术的需求。这种改变可以说是在继承传统基础上的创新。
现代手搏由袁祖谋开创，并非偶然。
上世纪80年代后期，中国功夫因电影《少林寺》而风靡欧洲。袁祖谋与学生的表演(在摔跤的基础上增加拳打：脚踢)，令法国人格外惊奇，认为这种中国功夫非常漂亮。法国电视台转播了他们的表演，还为他们后来表演的动作录了像并在黄金时间播出，影响越过了法国边境。周边和北非国家纷纷邀请袁祖谋去当地开设培训班推广中国跤。于是，后来才得到希拉克任市长的巴黎市政府的支持，创办了巴黎市长杯国际邀请赛。
当中国武术散打的影响抵达欧洲时，袁祖谋开始酝酿：将中国式摔跤与散打糅合在一起，推出一个新项目。
袁祖谋认为，中国武术散打在商业比赛的运作上是成功的，可以作为职业项目来发展，但要在法国推广比较困难。他记得1990年代的一件事：山西武术代表团到巴黎访问，在申请表演场地时，法方有关负责人说，如果是像泰拳那样的项目，就不给安排场地。因为在法国，体育部门不赞成开展容易造成伤害的项目。也许正因为如此，后来法国从事散打运动的人也不多。在人们很怕受伤的法国，袁祖谋的想法是：这个新项目既能体现中华武术的特点，又要比散打更安全。
要推出新项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继续推广中国式摔跤比较困难。诚然，法国及周边国家有不少人非常喜爱中国跤，但是，只有那些了解中国跤如何实用、技术内涵如何丰富等特色的人，才能坚持学练。所以，尽管推广了多年，学生的学生也有教中国跤的，但集合在中国跤旗下的队伍、人数仍不多，在法国各俱乐部注册的也只是1000多人，远不如太极拳和日本的空手道等。有人说法国有10万人练中国跤，那绝不是事实。
更多的人不了解中国式摔跤，以为既然叫摔跤，那就与古典式和自由式差不多，也就很难发生兴趣。袁祖谋逐渐意识到，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对于对抗性强的运动更感兴趣，中国跤的对抗性虽然强，但缺少了“踢”和“打”，而将“踢、打、摔、拿”糅合在一起，对于健身的作用仍然与摔跤一样，而对于防身说，则增加了更多的手段。现在，各种体育项目都在争夺青少年，要推广一个体育项目，必须考虑的就是如何在多元化选择中吸引更多的人，尤其是青少年。显然，手搏比摔跤的吸引力更大。
再者，袁祖谋带几个太极拳班，每周都上课两次，占去了很多时间。他和学生组成的法国摔跤协会也没有更多的人、财、物力进一步加大力度继续推动中国跤的普及。
法国摔跤协会很希望得到国内主管部门的支持。而在中国国内，中国式摔跤被排除在全运会之外，有关主管部门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奥运会项目上，每年能办一次中国跤全国锦标赛就不错了，更谈不上能与外国进行中国跤的交流。几届巴黎市长杯赛，中国数支队伍多次参赛．主要是自己出资。有关主管部门一位负责人曾率队赴法国参赛，部分费用也是袁祖谋承担的。近几年，中国跤在国内复苏，原因还在于山东万紫巷集团投入了人、财、物力。但是，一个民营企业能投资开展中国跤已经非常难得，不能再指望他们能再给予国外什么支持。
这种种原因，制约着中国跤在国外的发展。
如何突破中国跤发展的瓶颈?
袁祖谋想到了手搏。为了让中国跤的技艺生存、发展、流传得更广，也为了吸引更多的青少年参加，袁祖谋和他的学生终于下决心推出经过长期探索、总结、实践的现代手搏。
为了让手搏增强吸引力，袁祖谋从摔跤和散打动作中提炼出最常用的攻防招数，可以让初学者很快尝到甜头。让初学者很快对所学项目感兴趣，进而爱上这个项目，是很关键的一种办法或者说是策略。听中央电视台一位同行讲过，南美一个国家的武协主席对比过武术与跆拳道的不同教学办法：学武术的被要求练站桩，一个月下来没练别的；而学跆拳道的第一天学礼仪，孩子回家就给父母行礼，家长很高兴。袁祖谋为使习练者很快得益，简化了中国跤术中“多如牛毛”的小绊，只取大绊，加上拳脚动作，这样，习练者容易引起兴趣。
在法国及其周边国家推广中国式摔跤，袁祖谋采取的主要形式是办教练员培训班。学员中取得一定成绩者，才能参加初级教练员考试，成绩合格方能执教。考试内容分技术和理论两部分，技术方面有倒地法、基本功、基本技法、摔法运用、实摔能力，理论方面有写技术动作教案、回答为何这样教的提问、中国式摔跤的历史、教学示范、语言表达和风度。考官有法国中国式摔跤协会主席和理论教师等。担任初级教练员一段时间后，具备了报考高一级教练员的条件，再经高一级的考试，才能获得高一级教练员执教资格。
这一培养教练员的机制，使得中国式摔跤在法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发展做到了规范化。同样依靠这一机制，袁祖谋推广手搏就容易多了。加上他在法国及周边和北非国家的威望及广泛的联系，办手搏培训班、讲课、示范，手搏很快在法国等开展中国式摔跤的国家开展起来。
责任编辑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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